「绘希」时间游戏
写在前面：
很久很久没有写文了，这篇可以算作是复健吧
内容可能会比较晦涩，如果有条件打开这首歌可以搭配着一起看 Gymnopedie Nr. 1
这篇文章更偏向于个人的感情，希望您能提出自己的意见
啊——
应该有很多小伙伴和我一样，正在迫不及待地迎接自己的新生活吧，总之，不管面对着什么样的新生活，都一定要加油～
那么同样地，谢谢阅读～
一
绘里把放在车站前垃圾桶上的宣传单取下来，丢进垃圾桶里。距离下一班车的到来还有三分钟，她抬腕看看表，把手揣进了衣兜里，柔软的绒毛包裹着手，像是小丑鱼把身体藏进游动的珊瑚里。傍晚，远处生命保险相互会社的牌子背后透出夕阳泛红的微光，这个世界排名第二的保险公司，似乎在不尽意地用巨大的名片，希望为每一个孤身行走的人描述一种具象的安全感。
东京的冬天是复杂的橙黄色。绘里半眯着眼，手里的红豆汤是热的，热气把工作时带着的平光镜熏上水雾，她下意识地探出手臂，用手背擦了擦，抬到一半的手臂在空气里停留片刻，慢慢垂下去了。她混在候车人群里，把红豆汤的小罐子塞进另一个垃圾桶，用两个手指夹住镜架，把黑边眼镜取下来，用衣服的下摆轻轻擦拭着。
她的姿势像是在等待着谁。
是啊，人潮拥挤的东京，绘里遣到人群的另一侧，两只手插在衣兜里，披散下来的金发里隐隐约约露出半根耳机的白线。她的左脚弯曲着，叠在右脚的前面，目光远远聚焦在下一班巴士氤氲的车灯前。
“猜一猜，咱现在在哪里？”
刚刚和女友打完网球的男人背着球拍，牵着女友的手往不远处的出租车站走着。女孩转头时瞥到一个看起来正在等人的金发女人——金发女人低着头轻轻笑了，若隐若现的耳机线挂在敞开的大衣里，看起来就像是接到男友消息的自己。女孩会意地笑了笑，挽上了男人的胳膊。
“别闹了，希——”
绘里在人群里压低了嗓音。
她在办公室里接电话时，也用这样的声线。人群的靠近让她觉得自己的秘密好像要暴露出去了，像是只有自己知道的树洞里的紫丁香，突然被人发掘出来。那是她最爱的细腻的珍宝。
“咱倒数五秒，绘里亲能找到咱吗？”
耳机线里流转过一声轻叹的笑，绘里把左手从包里拿出来，捏住耳机小小的话筒。
“五，四，三......”
二
你有没有透过玻璃橱窗看见过你的爱情？
那可能是一件婚纱，或者一条项链——像是Jack为Rose戴上的那条，或者是一枚戒指，有人告诉你那是爱情的象征，其实对大多数有过爱情的人而言，那只是在走完一段过程后一个短暂的结果。
你看，闪闪发亮，耀眼夺目的样子，那是你的爱情本来的模样吗？
希蜷起脚趾头，裹着冬天厚厚的睡衣钻进被窝里。冰冰凉的脚碰到温软的一角，她喟叹着，小心翼翼往热度的源头钻过去。
有一年夏秋之交时，她走在学校的操场上。绵绵而来的秋雨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滴落，啪嗒落在白色的鞋面上。小圆片的阴影小心翼翼晕到四周，凤凰花却在秋风瑟瑟中轻盈地飘摇着。希抱着自己的手臂，轻轻磨拭着，走进餐厅里吃一碗热腾腾的烫饭。
于是每一次的温暖，都能让她回忆起四肢百骸涌来的，冒着热气的瞬间。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爱情可能只是在寒冷中取暖的一种手段。
蜷在被子里的人像树袋熊一样贴上手和脚，把带进被窝里的寒气裹在怀里。
希满足地缩起来。
她伸出一根手指，两根，三根…
纤长的手握住她。在爱里的时间流逝得很慢，以至于她时常会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爱情。因为坠入爱河而分泌的荷尔蒙往往会推动时间，年轻人的激情和爱欲，她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的情感反倒像是玻璃盒里的沙漏。
“你在数什么？”
在温暖里缱绻的人小声的问着。窝在床榻上的绘里像一只小猫，倦怠懒散，声音带着几丝低迷。她太累了。她把发票卷放在床头，还有记账本和账目，上面圈圈点点，那些是废弃的，从床上醒来后她还得去誊写一次。绘里的金发乱蓬蓬地搭在床单上，捉住的手的冰凉让她轻轻颤了颤，睡意朦胧的小猫儿卷了卷耷拉的长尾巴。
“绘里亲，你平时太累了。”
希把手轻轻抽出来。
世界上凡是存在的，都一定会被时间限定一个死角。在走进那个死角前，你能不能找到另一条延续它的路。
她们在彼此发现缺点。这是每一个坠入爱河的人必然经过的路程。比如希发现绘里开始缺乏激情，要不甘于平凡就要接受逼仄的生活。然而希不喜欢为自己的生活套上的铁圈，对绘里而言理所当然的繁忙似乎不能用于其他任何人，她有时会想，绘里也许只是不够顾虑她。
不是每一段感情都是理想化的波澜壮阔。在情感冲动到生活的渐进，琐碎的矛盾才是爱情的天敌，对大多数的平凡人都是如此，而她和绘里不过是众多平凡人中的一员。
她在数着她们相爱的年份。
在此之前，她也同无数少女一样渴望着浪漫的邂逅。
不对，那是再之前的故事了。
总之，希擅长驾驭自己的情绪。她是人群中沉默而通透的一个，所以她被绘里的光芒吸引了，被绘里别样的体贴和善意吸引了，后来她爱的是绘里的脆弱和倔强，爱着她的幼童一样的天真还有故作世故的眼神，再后来她开始发觉对方新的样子，并且挖掘着对方的平凡。
而对于绘里而言，与希的相遇却是在更早以前。
在绘里数度失眠的夜晚，陪伴她的是收音机FM的电台声。她喜欢主播温润的声音，但是这不是主要的原因。
她一个人住在十七层的公寓里。关掉淋浴头之后，夜晚最后的声音也熄灭了。她透过夜幕看东京，看对面酒店里情意绵绵的灯火，还有很远，很远处航空塔闪烁的指示灯。成长必然会遇到孤独，这并非青春的一味矫情，独自的思考对每个人都是必要的。
她喜欢的是希的沉炼。绘里并不是不想把自己融入简单的人群里，但杰出的性格让她不甘于接受不比她优秀的人的领导，于是她喜欢希伫立于人群到别样的辉煌。
她爱着她的耀眼而另一方渴望的是与世界的契合。
这就是每一段爱情关系都会有的，无法搁置的矛盾。
三
希的工作时间是深夜。
她们在无数个站台走向相反的方向。绘里提着包打开公寓的门，希把钥匙插在电台的锁孔里。绘里把文件整齐地堆叠在床头柜，希从玻璃柜里取出当天要用的台本。
对于希而言，成长是一个如船桨一样分分合合的过程。
比如她第一次离开出生的地方，就再没回去过；她经历了很多次搬家，在与同龄人将熟未熟的时间点上；在她十岁那年把地瓜送进了永远黑暗的地底——她养了五年的大白狗在临走前把头埋在她的手心里；她的初恋是邻座的男生，在三个月以后分了手……
这是每个人必经的过程，没有什么值得悲伤亦或是值得自豪的。
“深秋时常受到人们的误解。关于情思，关于孤独，关于无人诉说。我接到过许多听众讲述他们深秋的故事——但这个季节却是灿烂的，比如落满地的银杏叶或者傍晚沉落在富士山的夕阳。你要慢慢走，去爱，去欣赏。”
她作为主播的声音是细腻的，像是开导着迷途少年的温暖的声线在电波的另一头也能带给人一夜安静的好梦。
在真正遇到东条希之后，绘里才发觉这个女孩还可以用另一种音调给她讲自己的故事，关西的口音好像更适合她，带着些许鼻音，似乎在说着浪漫的情调。
但是第一次见面时，绘里只是站在播音室的外面。
她带着公司的文件来给电台谈广告的条约，却透过一扇窄窄的门听到女主播的声音。她也许有什么事情需要提前录节目，或者其他，但是她再次路过那条走廊时，门确实是开了。
她和她想象中的一样，系着一条薄围巾，她的头发垂在肩头，用一根浅色的绳结松散地绑着。她伸出手指揉一揉眉心，用善意的目光看着绘里，然后接过绘里手里递过的文件，那时候她们正坐在会议室里。
“东条小姐，很晚了，要一起吃晚餐吗？”
绘里坐在会议室的软坐垫上整理文件，希把围巾取出来，一圈一圈缠在白色毛衣的领口上。她抬起头看看绘里，这个女人刚刚以简短的回忆为自己的公司争取到一出广告的播放机会，现在正用另一种尝求妥协的语气邀请她。
希把外套的最后一颗扣子扣好时，绘里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公文包。
“可以呦。”
没有人能一开始就了解另一个人——也许永远也不会真正了解另一个人。但是默契对她们很重要。她们在消费和排解彼此，用大把的时间和久而久之的神秘的情调。
四
如果去听很慢，很慢的歌，把自己丢进旋律里，时间也是很慢，很慢，很慢地流逝着的。人很少能把自己放进一个完整的场景里，避免任何的思考和空缺。
时间的游戏往往开始于不经意之间，等你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犹如身处拉斯维加斯巨大赌场，被迷晕的绚烂引导向更深的地方。
绘里把手机塞进紧贴大腿的牛仔裤包里，在这个位置，消息的震动可以传来得很清晰。
塞进去的一刻，震动又响了。特有的绵长的震动声，她抽出手机来，按下接听的按键。这是她在和她的感情里养成的习惯，为了随时能够回复她的要求。
绘里不喜欢紧凑，尽管她的性格看起来有那么一些强势而急迫，她甚至不喜欢身体上的紧张，比如把手机放在离自己太近的位置。
“今天的节目录完了？那你再等等，我马上来接你。”
她照例摁掉手机，坐上最近的一班出租车去希的电台。
她有时候觉得感情挺长的，放大到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动作。在爱河里的人举着放大镜做游戏，把片段刻在老式的胶片上。
不过这无关紧要。毕竟人生也挺长的，感情不过是延绵其中的一缕，交织其中，难以玻璃。
她关上出租车的门，把手机塞进离身体最近的裤子口袋里。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