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希」年轮（三）

写在前面：

 

首页的大家，新年快乐！！！

 

一口闷进这个坑里，差点没出得来，还好，左赶右赶，总算把新的一章赶出来啦

 

今年，希望这一对也能安心的恋爱

 

也希望首页的各位，能够度过幸福的一年（摇尾巴

 

一如既往地，谢谢阅读www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这是慧开禅师的一句禅诗。京都一面的北山上，即使是三月芳菲的时节，也寥寥缺少了春的百花。清晨的霜花，傍晚的薄暮，浮云点点，澄澈空明。长久地宁静，自在高远。

 

小池塘一尾尾红鲤，添水的“叮咚声”在日落时分已经停止下来。希穿着棉质的睡衣，衣料贴着她光裸的后背。她在小池塘的鹅卵石沿上坐下，把饵料扔进池里。簇拥而上的鲤鱼，悠悠荡荡，一波波水纹缱绻地散开。

 

二楼和室熏然惬意的灯光已经暗下来，随即，脚步声从楼梯间传来，踩着实木地板，绕过竹川夫妇已经休息的大房间，悄声走近庭院。

 

希自然而然闭上了眼睛，等着落入一个馨香的怀抱。

 

不禁想起学校里的梨花道，一个人走的时候，是一般风味，两个人一起走，自然又是不同了。初谈恋爱时，切切诺诺不敢牵手，都是女孩子，加上水到渠成的关系，话题是不缺的。只是回想起来，花前月下，那时候是想要靠近绘里，摘下她头上枝梢的梨花的。

 

那时候的绘里不会主动寻求拥抱，喜欢得比一抹抹梨花还要腼腆。笔下眷侣浓情蜜意，嗔笑怒骂，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反倒不敢有太多动作了。日常的对话，和确认关系前的一切别无二致。

 

也许只有树梢上玩味的神灵，才能感受到两人极尽的初恋的馥郁。

 

脚步声近了。希起身的时候，一床薄絮贴着发梢，稳稳当当，她被绘里牢牢地圈住。

 

“有学生送了老师两尾新的红鲤。能辨认出来吗？”

 

她能听到二楼风铃的回响，夜正是因为安静才格外动人。希再次蹲下去，夜里，只有小桔灯朦朦胧胧的微光，仔细看一看，一尾尾红鲤似乎又都长成一副模样，鱼尾撩动着一圈圈水纹，透过对焦，鱼身的斑驳更加模糊了。绘里弯下腰，修长的手指指向水池中间。

 

“这一条的尾巴有一缕黑色的斑点。”她眯了眯眼睛，影子被甩在身后，迷糊地晃了晃。“还有这一条……”

 

想念希，以至于整天对着鲤鱼寻找写作灵感，久而久之，进度搁在原地，鱼的样子却真真切切记了下来。

 

希捉住绘里的手腕，手指在水面轻轻一点，鱼儿忽地散开了。她白皙的手腕套着小念珠，108颗还是118颗…记不清了。是过世的绚濑父亲留给那时的小绘里的。

 

“绘里亲……”

 

希往后靠了靠，完完整整靠在绘里温软的怀里。衣料的芬香和春夜的气息。

 

“嗯？”

 

“咱决定继续读研了。”

 

……

 

“很好啊。”

 

极尽绵长的思念，距离突然地接近，任凭谁，都想要肆无忌惮地接触。独处得太久，以至于忘了怎么正常地交谈，这样，不如选择更缠绵一点。春夜的气息斐然，满满当当的，连皱眉也带着眷恋。

 

也是…无论说什么事，此时的绘里都会应允的不是吗？

 

“接下来的一年，可能更少有机会来了。”刚刚见面又不免谈到分别，情人间对于有距离的恋爱，是怎样的感觉呢？

 

“会留在京都大学吗？……研究生的话……”绘里近在耳边的话语带着一丝犹豫和胆怯，手指轻轻揉着一团薄薄的棉絮，当然怕分开，怎样都怕。

 

“咱……还不知道。”

 

希轻轻摇摇头，鹅卵石筑成的水池，边缘冰凉，浸透了冬寒的水，春天还没有转暖。

 

“会去东京也……不一定。”她抚摸着绘里的手背，柔柔地，依序缓缓地画圈。她的绘里喜欢这样的动作，像在安抚惊蛰的小猫，让她安心下来。这次和往日不同，她捉住了她的手，没有放开，只是放在两只手的手心里，合拢之后，在指尖落下一个吻。

 

“绘里亲，以后是怎么打算的？”

 

白天，从电脑界面跳出的信函，在替绘里保存文件时，希不小心看到了。虽说是一间普通的出版社，她为绘里已经得到的工作感到开心。携手走过的四年，还很短，但两人一起规划的目标，已经实现了不少了。以长久陪伴为初衷的相爱，像是和室壁龛里的花枝，被悉心打理着，润泽而温吞。

 

上一次长谈，秋天的轮月还安静地悬挂在天幕上，银汉迢迢，转眼，已经第二年春天。

 

“工作确定了，虽然在京都市区，出版权那边，只需要在家审稿和改订。”她站起身来，牵着希往房间走。身后的影子晃晃悠悠，也许已经很晚了，夜灯在春夜的清亮里更加温暖。

 

“如果真的去了东京，可以时常去找你。”……或者，在那边拥有一个家也好，累一点，只要还在一起都行。“要认真地备考，我会来找你。”

 

绘里顿了顿，一路轻言细语地走上去，拉开门，。

 

“新的室友也要好好相处。”绘里蜷腿坐在被褥上，希面对着她，眼眸浅浅地，明媚地看着她。“虽然不用为希担心这样的问题……”绘里伸出手，把希褶皱的衣领翻直，习惯动作地，用手背蹭了蹭希的脸颊。冰凉冰凉的，也许是因为春夜的乍暖还寒。

 

“……嗯。”

 

“只是见面的机会少一些，也没关系的。”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绘里承认，数着日子思念很难，移动工具传达出的，声音也好，图像也好…文字就更是万分之一情感的表达了，她的笔触再流畅，换给希，连甜蜜也会少几分。

 

不算远的距离，不能见面，就很艰难。旁观者一身轻松，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看清其中的苦楚。做什么都会想到她。希的课业忙，在学生公寓和教学楼之间往返，室友已经入睡的时候，她才能拿出手机，一个符号一个符号地敲，想得不知所措。

 

“我们搬出来住好吗？”

 

委屈，来得莫名其妙。绘里起身关了和室的灯，夜深以后，庭院里的小桔灯也暗下来了。希听话地缩进被子里，柔软，而且，一点也不凉。

 

绘里脱掉外套，叠好放在枕头边。她清澈的声音透过被子，清楚地传达给了希。小窗也被关好了，拉上一层薄薄的窗帘，明天清晨的时候，只会有熹微的晨光打在壁橱上，浅柔温和的米色。

 

这是一个询问吗？还是说，绘里早就已经有这样的打算了。希濡着下唇，她想让绘里搂住她，明早醒来的时候，像树袋熊一样，紧紧锁着她。不想走，明天一早就要回学校报道的她，一点也不想和绘里分开。

 

绘里抚摸着她的头。

 

“我们一起找一个小一点的屋子。”

 

“离学校近一点。我们一起布置。”

 

很安静，希只想感受她近处的呼吸，深深地，想要抓住。绘里的声音也贴着她，带着浅香，回旋着，北山的安宁。

 

“我在家等着你下课，然后我们一起做饭。”

 

“还可以…去最近的蔬菜店。”

 

绘里能感觉到，怀中的人并没有睡着。热热的，希的脸颊温热，手也躺在自己的掌心里，挠动着自己的掌纹，希在认真地听着，她知道。

 

“如果要去东京，我们就去东京。我好好工作，审稿写稿，只要能够完成，也是没有问题的。”

 

“东京也，很好嘛…”绘里弯着嘴角，碰了碰希的额头，“说不定会有更多的素材。”

 

第一次长谈也是这样，在一个温暖的被窝里，那时候，午后的阳光落满学生公寓的地板，随意搁置的手提包，书页被微风吹起，一点也不会冷，因为完完整整地，被好好地拥抱着。聊家庭，聊生活，聊为彼此设想的以后，激情过后，是细水长流。

 

现在也是如此。在一起的时间更久了，学会了心照不宣，却依旧毫无保留地分享着。

 

“绘里亲……”

 

希紧紧环抱着绘里，安心感，冲淡了离愁。

 

其实去哪里都好，她相信绘里总会跟着她的。绘里很温柔，也很执拗，四年了，她怎么会不知道。

 

“这一次，咱想一个人走走看。”她闷声说着，不情愿分开，感受着绘里的体温，她一点也不情愿。爱情能够罗曼蒂克，生活却不能。佑子和大藏是这样，她和绘里也是这样。如果仅仅是距离就能分开她们，以后，是没有办法走下去的。

 

“以后，咱想要和绘里亲一起，总有一个真正的家。自己的小房子，一起布置，不担心房租，不担心突如其来的违约。”

 

“所以，绘里亲认真工作，咱，认真地上课…绘里亲，明明比咱小了四个月，不想，所有的事情都由你一个人承担。”希吸了吸鼻子，鼻头痒痒的，兴许是有些感冒。绘里把被子裹得更紧了，心跳声装在一起，激荡着复杂的情感。

 

“没关系啊......”黑暗中，希的手牢牢地泅住绘里的衣服，“只有山下到山上的距离，并不远的对吧。”颠簸的小公路，松柏林，瀑布，薄雾，带着薄荷草香的老井......绘里。“现在的通讯设备，很发达的。”

 

绘里迟疑了片刻，最终没有说出什么。希的倔强，比起她而言，更柔软细腻，也更难以改变。恋爱之初，就已经约定要尊重对方的想法，希也是要强的，主修社会学的她，更不想要成为爱人的负担。如果只是一个人夜以继日地奋斗，这份感情是不能长久的，或许，与“情深不寿”是同样的道理。

 

“嗯...”绘里认真地点了点头，希的手捋过她的发梢，空气也变得粘腻起来。

 

春夜绵长，没有缠绵悱恻，没有跌宕起伏。分离之前，直到夜很深，快要黎明之际，都还在柔声交谈着。

 

并肩走吧。只要还能拥抱亲吻，其他一切都可以继续。第二天霜花满园，春日忽降的气温，直到阳光落得遍地，两个人才懒散地起床。花枝伸进小屋，平凡的白色小花，带着更胜春季的甜美。

生活还要继续，爱也是。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