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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陈」珍贵的石头

我们是朋友,我想与你一起度过这一天,聊些有的没的。我不介意站在你旁边洗碗,在你旁边除尘,当你正面的半张报纸时,我就看背面的半张。我们是朋友,我会想念你,非常想念你,并且经常想起你。”——《写在身体上

 

 

如果让你用一个词来形容你的长官,你会用哪个词?

 

古板的。

 

严格的。

 

强大的。

 

果断的。

 

 

星熊坐在办公室的角落,五月的风从窗口漏进来,捎带着栀子花的味道。她的指节敲打着桌面上的亚克力板,发出清脆的响声,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时常常盯着时钟缓慢的指针,那枚亚铜色的箭头走过十二分之一的距离的时候,办公室开始传出纸张的声音、清洗咖啡杯的声音和打卡出门的声音。

 

工作日的每一天开始得很漫长,结束得却很仓促。她像往日一样整理桌面,把便利贴放进盒子里,执勤表收进左手边的第二个抽屉,给绿植浇了水,把电脑数据线一圈一圈盘好收进包里。配枪在腰带上,证件在胸口贴身的口袋里。这些程式形成了身体的习惯性动作,每天积累起来就成为她生活的全部。

 

星熊把那张调查问卷放进包里靠近电脑的那一格。

 

局里时不时就会有这种多余的工作安排,比如一定要在每月的某一天进行一次聚餐,或者发放这种带着奇怪问题的问卷。

 

星熊不太会为了社交上的事感到为难,但今天问卷的主人公却时常因为这些事而产生轻微的焦虑。那位在工作上游刃有余的长官每到聚餐时便容易脸红,被众人起哄着喝酒,又被要求回答令人难堪的问题。借着酒劲的同事口无遮拦,长官不想做一个私下也令人敬畏的人,一进一退之间,她每次都落入下风,每到这时,星熊就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

 

逞强的。她想。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形容她的话。

 

星熊走到办公室的门口关上灯,走廊短暂之间只剩下夕阳的余光。

 

 

 

213办公室的星熊督察和405办公室的陈sir是工作上常有交集的同事。这是近卫局的人都知道的事情。尽管陈在某些程度上的确是星熊的长官,但没有任何一个同事会这么认为。她们相当默契,也可以称之为互补。不是刀和刀鞘那样的互补,而是剑和盾牌那样的,不需要其中一方有所收敛的互补。

 

公车在起伏的上下坡颠簸着行驶,把老街区即将拆迁的房屋远远地甩在后面。傍晚的车上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气味:食物的味道、汽油味、人群的汗味,尘土的味道。星熊被人群挤到角落。拜她的高个子所赐,这一路上额头碰到了好几次手环。她从车上狼狈地下来时,黄昏已经结束了。

公寓的西边留着树叶的残影,墨色的云在东边缓慢浮游。

 

 

住在公寓315的星熊和住在公寓315的陈是朋友。这是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的事情。

 

 

星熊把钥匙放在鞋柜上。

 

灯光没有亮起表示陈还在加班。屋子静谧像十二月的旷野。星熊打开灯,橙色的灯带洒下昏暗的光。她关了这一盏,重新开了一盏普通的走廊灯。把包放进卧室的柜子里,换了居家服走到厨房。

 

冰箱里剩下牛肉和鸡肉,她取出些放进温水里,水流温吞地包裹着她的手,厨房的光落在水里。

 

 

合租是陈提出的。

 

“原本和其他同事也没有好到可以合租的地步,当然如果星熊你有交往的对象就当我没有说过。”她们那时候偶尔会一同下班,在新城和老城的十字路口分开。她猜想陈大概是从哪里得知了她的租约快要到期的消息才来问她。“还是说你已经有很长的租约了?”

她听到陈突然补充道。

 

 

这之后的一周,星熊退了房,下班之后两个人便在地界间往返。公寓离单位大约二十分钟车程,陈破天荒地一周没有加班。她们在近卫局附近吃晚饭,慢慢走去星熊之前的住处,等避开高峰期再从房间里出来,一起抱着纸箱坐上公交车。

 

在路上时,她们的手偶尔会碰到一起,又迅速地分开。

 

那时候星熊就会用余光看到陈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在意什么,尽管如此,下一次两只手碰到一起的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看向她。在这种反复往来的目光里,星熊住进了陈的公寓,占据着两间卧室的其中一间,只有一个窄窄的走廊把她们隔开。

 

 

如果让你用一个词形容你的朋友,你会用哪个词?

 

 

星熊的手在鸡块和面粉之间翻揉着,那种柔软又贴滑的感觉覆盖着她,白色的粉末在从她的手指落下来,又贴上去,反反复复,直到裹满每一寸角落。

 

朋友这种存在就像是此刻裹着蛋液的面粉。

 

无法定义的。

 

狡猾的。

 

棘手的。

 

陈就是这样的朋友。

 

 

鸡块滑进滚烫的油里发出的响声和钥匙拧开锁时锁孔咔哒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星熊没有回头看,但背后的光线告诉她客厅的灯亮起来了。一两滴油点溅出来,她迟钝地躲开,拿毛巾擦拭台上的污渍,漫不经心地,她听见陈说“我回来了”。

 

星熊回过头去。

 

陈在饮水机的面前,她只能看到她的背影。然后她转过身来,往茶几上的两个玻璃杯里倒了两杯白水。

 

“今天又辛苦你做饭了。”

 

星熊回过头去,锅铲在锅里胡乱翻搅了几下。

 

 

“老陈你才是。”她听见自己说。鸡块被炸得金黄,酥脆的外皮在被盛出来时彼此挤压碰撞着落在盘子里。

 

然后陈的脚步声靠近她,那是一双棉麻拖鞋的鞋底发出的声音,不吵闹也不会让人觉得心烦。

 

陈在作战的时候习惯性地敛藏脚步声,尽管她几乎不做突袭这样的攻击,但这种安静的行进让她带有安全感。于是星熊也一样,和她一起执行任务时她走在陈的旁边,比陈更加小心。

 

在家时,陈走路是有声音的。懒散又放松,拖鞋在地板上发出声音,是没有敌意的和令人安心的。

 

 

她挽上一截的袖口碰到了星熊的卫衣,手臂也靠上去了,她贴着星熊站在一起但似乎毫无察觉。她用筷子夹起一块炸鸡,递到星熊的面前。身高的差距让她抬着手,手肘差点碰到星熊柔软的胸部,油的热气还没有散开,她的手背碰到了星熊的脸颊。

 

星熊低下头,接过了筷尖上的食物。她听见陈笑了一声,又夹起一个鸡块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真好吃。”陈说。她看到星熊的耳朵红了,脖子也红了,这是常常发生的事,在她靠近她的时候,搬家的时候她们的手背碰到的时候,用同一双筷子的时候。她常常装作看不见星熊的目光,那道目光胆怯又大胆,在空气里散发出春天的香气。

 

但星熊从来都没有主动靠近过她,比如可以牵手的时候,和可以亲密的时候。

炸鸡块的香味弥漫在口腔里,她看到星熊像每一次一样目光停留在筷尖上又迅速地躲开。于是她放下筷子,也像往常一样,笑着说了句“我来帮你吧”。

 

 

如果让你用一个词形容你的朋友,你会用哪个词?

 

 

迟钝的。

 

笨拙的。

 

迷人的。

 

 

 

 

夏天已经要到了。

 

阳光充盈的午后适合把被子抱去窗外,击打棉花时空中飞舞着尘埃,空气开始有了暖意,绿萝正从盆子边缘一点点向外攀爬。休息日的午后和难得的晴天,连窗户也大开着,把初夏的味道带进屋里。

 

她们坐在地板上。清洁过的地毯用软毛接住她们,星熊长手长脚的,她靠着沙发,看着陈起身,用热水泡好一杯巧克力奶,又打开了随便一部电影,重新坐回她旁边。她们已经换上了薄薄的长袖,肩与肩之间只隔着两层布料。她看到陈慢慢喝着巧克力奶,递给她,她唇膏的浅粉色印在杯沿上。

 

星熊犹豫着,在低头时感觉到陈轻轻靠在她身上。

 

电影里拉过一个长镜头,那两个主角一路交谈着走过咖啡店,在异国的小巷子里面谈论环保主义,日光拉杂,落在玫瑰色的砖头上。

爱情是巴黎一艘摇曳小船上的日落。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在这一个瞬间,就像初夏的温度击中了她。星熊抿了一口巧克力奶,甜味在她口中化开。她听见电影里说“I satisfy one desire,and it just agitates another”的时候,一只手握住了装着巧克力奶的马克杯,也握住了她放在马克杯上的手。

于是她转过头去,巧克力的香味过于浓郁了,她闭上了眼睛。

 

她听到她熟悉的笑声,她睁开眼,但没有得到预想中柔软的触感。陈在看着她,笑眼盈盈的。也许她在等你主动,星熊想。她把马克杯放到桌上,倾身过去。陈的手放到了她的手臂上,她感觉到她手心里濡湿的热度,在心里卷起热风。

 

亲吻湿润又柔软,像风把大地上的落叶一片一片环抱起来,丢进云朵里,她们的心就是那片云。她感觉到陈的舌尖在靠近她,于是小心翼翼地接纳过来,她们在舞池里试探着前进。

 

“I like that we have those ever-renewing desires, you know?”

 

她们从这个吻里慢慢退出来,电影里的声音悄然飞过心口。

 

 

 

 

如果让你用一个词形容你的恋爱,你会用哪个词?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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